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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水雷屯

03水雷屯 #


此卦季布遇難,卜得之漢推其忠,乃赦其罪。

圖中:

人在望竿頭立,車在泥中,犬頭上回字, 人射文書,刀在牛上,一合子。

龍困淺水之課 萬物如生之象

雲雷之興,陰陽始交,而未成澤,故為屯,如成澤則為解,此卦動於險中,乃屯之義,如陰陽不交則否,此時機乃天下屯難,未亨泰之時也。

卦圖象解

一、人在望竿頭上立:此不明局勢之屯難時也,不可妄動也。二、犬上回字:乃肖狗之人,狗年,狄姓之人,果為哭之象。三、車在泥中:進退兩難之象。刀在牛上:解也,牛為貴人象。四、人射文書:張姓,小人阻礙也。射:同音,色也,緋聞。五、牛不順道:背道而馳,反其道而為之,吉。

六、人望:人亡也。七、人立:在位也。八、盒:先成後破。

九、牛回頭視犬:計無所出,待也。

卜得此卦:動於險中,先成後破也。 #

人間道

屯:元、亨、利、貞,勿用有攸往,利建侯。

此義處屯之時必貞固(堅心),須明非獨力能成,必廣資助,此利見侯之義。不可往,唯利建侯。

象曰:屯,剛柔始交而難生,動乎險中。 #

剛柔始交而未通暢,則難屯,難生,於此之時,如動即往,乃取險之道。

大亨貞,雷雨之動滿盈。 #

此言屯有大亨之道,得陰陽交而和洽,則成雷雨,充滿天地之間,此因貞固才能出屯。

天造草昧,宜建侯而不寧。 #

天時造出地上之草,亂而無序,此暗昧不明時,須建立輔助,可以有助矣,此聖人之戒。

象曰:雲雷,屯。君子以經綸。 #

水未能成雨為雲象,君子觀屯象,知須立法規範來經營此時。

初九:盤桓,利居貞,利建侯。 #

初而陽爻居下,意乃剛明之才,當屯難之時,而居下位。此時未便往濟,故盤桓。如遽進,則犯險遇難。此即示人處屯難時,須守正方是,現今之人,鮮少人於屯難之時守正。聖人戒之於屯時。

以貴下賤,大得民也。 #

象曰:雖盤桓,志行正也。

聖人處屯時,雖有濟屯之志,仍盤桓不動, 因時未至也。此居下位之念。

初陽之剛健,居陰之下,此易以貴下賤之象。即處屯之時,陰柔不能存,唯一陽剛之才, 則眾所歸從也。更加此人能自處卑下,所以大得民心。

六二 :屯如邅如,乘馬班如,匪寇,婚媾,女子貞不字,十年乃字。 #

此陰爻之柔居屯世。受逼於初剛健之人, 故柔處屯時,無法自濟,又受下之陽剛所逼, 為難為也。非理而至者為寇,柔守中正不苟合於初剛之意,須十年久久乃通。

象曰:六二之難,乘剛也。十年乃字,反常也。 #

此六二患難,因柔,又居屯時,又有下之陽剛所逼,此患難乃因柔而生,須十年,難久必過。如反其柔之常性,而與陽剛合,則省十年,十為數之終也。

六四:乘馬班如,求婚媾,往吉, 无不利。 #

此以柔順居近於君位,此得之於上者,而才不足以濟屯時,須求賢自輔,則往而利矣。此即居公卿之位,己之才不足以濟屯難之時, 若能求在下之賢人,親而用之,則必平安有利。

九五:屯其膏,小貞吉,大貞凶。 #

五居尊位得正,當屯時,若有剛明之才為位,則利。如無,則屯其膏,此因無良臣,而施為有所不下於民,民未得其德澤,乃因威權不在己之故也。此屯因威權已去而妄想瞬間正回,此求凶之道。须以渐正之,方吉,如不為會因當屯時不改,以至於亡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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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坤爲地

02坤爲地 #


此卦漢高袓與項羽交爭卜得之,乃知身霸天下。

圖中:

十一箇口,一官人,坐看二串錢。一官人立受命,一馬,金甲神人在台上乘雲下, 綬文書與官,土堆上有四點。

生載萬物之課 君倡臣和之象

一、十一口:吉也,陳姓人也。

卦圖象解

二、一官人:倌人,丈夫也。公務員也。 三、坐看二串錢:欲拿不得,憂心忡忡狀。四、一馬者:肖馬人;指官貴;指調動也。五、金甲神:示民心也。

六、授文書與官:授官封侯。

七、土堆上有四點:黑也,背有陰謀也。

人間道

坤:元、亨、利牝馬之貞。

坤乃地之厚德,示人效地之性,如牝馬之柔順而健行也,貞示堅心,但與乾不同,乃堅心於柔順之念也。

君子有攸往。 #

君子因行柔順,且表裡一致,合乎坤地之德性。

先迷後得,主利。 #

陰從陽也,即不了解但知須從陽剛之中正,如不知而欲進,則迷錯,損失在己,須居於後, 則利,如君臣之道,柔順乃臣之職也。

西南得朋,東北喪朋,安貞吉。 #

西南為陰位,東北為陽位,陰必從於陽,陽之正而陰亦正,由陽剛之中正,去蕪存菁,故能成化育之功也。

彖曰:至哉坤元!萬物資生,乃順承天,坤厚載物,德合无疆。 #

坤之道大也,萬物因乾而始,因坤而生,猶父母之道,坤之德厚,故能持載萬物。

含弘光大,品物咸亨,牝馬地類,行地無彊,柔順利貞,君子攸行。 #

含弘光大此四者,用来形容坤道,含,包容也,弘,寬裕也,光,昭明也,大,厚且博廣。聖人有此四德,故能成天之功,牝馬因柔順而能行,故健。

先迷失道,後順得常。西南得朋,乃與類行;東北喪朋,乃終有慶, 安貞之吉,應地无疆。 #

因先迷而從陽剛之德,後必得理,西南為陰,同類而行,故得朋,東北陽方,離其類而喪朋,因離其類而從陽,故能成物之功也。終必吉,又因能安心堅守此道,則無所不可往矣。

象曰:地勢坤,君子以厚德載物。 #

坤地之道至大,聖人體之,君子以地之柔順且厚能載物之德處事。

初六:履霜,堅冰至。 #

聖人於陰之始生,知其將長,此時戒之, 猶人之履及霜,則知後必有堅冰,故小人始雖甚微,但絶不可使其長,長盛則凶也。

六二:直方大,不習,无不利。 #

聖人以地之直、方、大三德以盡地之道。直者,直來直往,不迂迴作假。方者,原則不因局勢而改變,且正。大者,容載萬物之胸襟乃大也。不習,謂順其自然,則無往不利。亦可云,因又直且方,氣勢乃大也。

六三:含章可貞,或從王事,无成有終。 #

六三居相位,為臣之道,如有含章之美, 即不居其功,將善歸於君王,乃可因王無忌惡之心,終必吉。

或從王事,知光大也。 #

象曰:履霜堅冰,陰始凝也,馴致其道,至堅冰也。

陰始凝為霜,渐盛則至堅冰,故聖人戒小人於初,如任小人因循不阻止,則終至凶。故吾人須戒之於初,小人表面常有可憐,博人同情,示弱以求憫恤,實則內心有所圖,今人不知濟弱扶倾與姑息養奸乃一線之差,一昧以濟弱扶倾為自傲,殊不知其姑息養奸,而至今小人才盛。

象曰:六二之動,直以方也,不習, 无不利,地道光也。 #

地道之光顯,由其直且方大,人人順其自然,則奸人何所遁形,無往不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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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乾爲天

01乾爲天 #


此卦高祖與呂后走在芒碭山卜得之,餘人難壓也。

圖中:

鹿在雲中,石上玉,有光明,人琢玉。月當空,官人登雲梯,望月。

六龍御天之課 廣大包容之象

萬物皆成於天地之間,故天之高,地之厚德,皆為吾人所效法。聖人觀天而知天之運行恆古不變,且永不止息,此天之道。乾為萬物之始,以象言其為天,為陽,為父,為君。

卦圖象解

一、官人在梯上:平步青雲象。

二、鹿在雲中:作為行事心中不可求祿,則祿至矣。三、石上玉有光明:示人才如玉之含光,吉也。

四、人磨玉:示人堅心不移,夕惕若厲,隨時戒之。五、工匠:有重立門户之象。

六、梯上官人:棺也。卜疾厄凶也。

七、官人望磨玉人:示人即平步青雲須戒盛,且望下看,念中無妄,則升遷平安,如爭位則旦夕而亡也。

人間道

乾:元、亨、利、貞。

元為萬物之始生,亨為萬物之成長,利為萬物之遂成,貞為萬物之堅心,此為乾之性,恒古不變,示人须有堅定不移之心志,萬事乃成於此。

初九:潛龍勿用。 #

初爻為陽位,且陽居此,因爻理本無形, 聖人假借龍之物象來示人乾之初象如聖人始萌,如物之始端,若龍之潛隱,由於始生,未為可用之時機,當韜光養晦,以俟時之至。

九二:見龍在田,利見大人。 #

以個人而言,此時如舜之田漁,其德已著, 乃時之至,故利見大德之君,以行其道。以君王言,此時亦利見大德之人臣,以共成其功。以天下百姓言,亦利見大德之人才,以受其恩澤。

九三:君子終日乾乾,夕惕若厲,无咎。 #

三爻位是在下卦之最上,雖為臣位,但未離下位,此時君子知朝夕不懈,隨時警惕,即處危地,但因戒惕而無災至。時今在下位之人,因德已顯彰,民心將至,天下將歸於他,試想其危懼之程度,故聖人設戒於此時,此易之論時也。

九四:或躍在淵,无咎。 #

或乃進與不進之時,聖人示戒進之時機,如時機不對,亦可不進,或之意也,無災。

九五:飛龍在天,利見大人。 #

此乃進乎天位君位之時,天下利見有大德之人,來共成天下之大事,聖人居此位,乃知時之至矣。廣納天下大德之人共成之。

用九:見群龍無首,吉。 #

上九:亢龍有悔。

上九為位之極點,過此時太過也。聖人知此為時之極限,乃知進退存亡而終至無過,就不至於後悔也。

用九之道,即用鲍陽剛之道,須剛柔相濟方為中道,如過乎剛,以至剛為天下之優先,此凶之道也。

彖曰:大哉乾元!萬物資始,乃統天。雲行雨施,品物流形。大明终始。六位時成,時乘六龍以御天。乾道變化,各正性命,保合大和, 乃利貞。首出庶務,萬國咸寧。 #

彖為一卦之義,吾人觀讀彖,有助於對卦之了解。開始即讃乾道之浩大,萬物由此而生, 乾道因統天,故即為天道,萬物生後,雲行雨施,品物流形,此物之長也。六爻之卦位,各因時而成,此為天之運行,因天道之剛健而自強不息的運作,生育出萬物,且各有分類,各有所性,各有所命。吾人言『天所賦為命,物所受為性。』自此常存此道,因天道生成之

剛正,利於吾人堅心向道,果必吉。天之道首出萬物而皆亨吉,人君之道遵循天道,以致四海顺从。

象曰:天行健,君子以自彊不息。 #

象為解一卦之神,每卦皆有象,每爻皆有象,所有的卦皆以象為法則。此乾之卦象言,始終如一,永恆不變,人之行為能如此則至健,可以見天道也。吾人之自強不息,乃法天之則也。此為天紀。

潛龍勿用,陽在下也。 #

陽居最下始生之位,猶植物之生於土中, 未出頭,始萌之狀。故君子如處此時,乃應進德修業,未為可用之時機也。

終日乾乾,反復道也。 #

此時居下卦之最上,要再進前,但又未脱下位之關係,進退動靜,必依有道,且旦夕進修勵德,此時之法則也。

飛龍在天,大人造也。 #

君子能進君位,而行其正道,天下大治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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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子张篇第十九

子张篇第十九 #

(共二十五章)

19.1子张曰:“士见危致命,见得思义,祭思敬,丧思哀,其可已矣。”

【译文】子张说:“读书人看见危险便肯豁出生命,看见有所得便考虑是否该得,祭祀时候考虑严肃恭敬,居丧时候考虑悲痛哀伤,那也就可以了。”

19.2子张曰:“执德不弘⑴,信道不笃,焉能为有?焉能为亡⑵?”

【译文】子张说:“对于道德,行为不坚强,信仰不忠实,[这种人,]有他不为多,没他不为少。”

【注释】⑴弘——此“弘”字就是今之“强”字,说见章炳麟《广论语骈枝》。⑵焉能为有,焉能为亡——这两句疑是当日成语。何晏《论语集解》云:“言无所轻重”,所以译文也用今日俗语来表达此意。

19.3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。子张曰:“子夏云何?”

对曰:“子夏曰:‘可者与之,其不可者拒之。’”

子张曰:“异乎吾所闻:君子尊贤而容众,嘉善而矜不能。我之大贤与,于人何所不容?我之不贤与,人将拒我,如之何其拒人也?”

【译文】子夏的学生向子张问怎样去交朋友。子张道:“子夏说了些什么?”

答道:“子夏说,可以交的去交他,不可以交的拒绝他。”

子张道:“我所听到的与此不同:君子尊敬贤人,也接纳普通人;鼓励好人,可怜无能的人。我是非常好的人吗,对什么人不能容纳呢?我是坏人吗,别人会拒绝我,我怎能去拒绝别人呢?”

19.4子夏曰:“虽小道,必有可观者焉;致远恐泥,是以君子不为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子夏说道:“就是小技艺,一定有可取的地方;恐怕它妨碍远大事业,所以君子不从事于它。”

19.5子夏曰:“日知其所亡,月无忘其所能,可谓好学也已矣。”

【译文】子夏说:“每天知道所未知的,每月复习所已能的,可以说是好学了。”

19.6子夏曰:“博学而笃志⑴,切问而近思,仁在其中矣。”

【译文】子夏说:“广泛地学习,坚守自己志趣;恳切地发问,多考虑当前的问题,仁德就在这中间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志——孔注以为“志”与“识”同,那么,“博学笃志”便是“博闻强记”之意,说虽可通,但不及译文所解恰切。

19.7子夏曰:“百工居肆以成其事,君子学以致其道。”

【译文】子夏说:“各种工人居住于其制造场所完成他们的工作,君子则用学习获得那个道。”

19.8子夏曰:“小人之过也必文。”

【译文】子夏说:“小人对于错误一定加以掩饰。”

19.9子夏曰:“君子有三变:望之俨然,卽之也温,听其言也厉。”

【译文】子夏说:“君子有三变:远远望着,庄严可畏;向他靠拢,温和可亲;听他的话,严厉不苟。”

19.10子夏曰:“君子信而后劳其民;未信,则以为厉己也。信而后谏;未信,则以为谤己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子夏说:“君子必须得到信仰以后才去动员百姓;否则百姓会以为你在折磨他们。必须得到信任以后才去进谏,否则君上会以为你在毁谤他。”

19.11子夏曰:“大德不踰闲,小德出入可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子夏说:“人的重大节操不能踰越界限,作风上的小节稍稍放松一点是可以的。”

19.12子游曰:“子夏之门人小子,当洒扫应对进退,则可矣,抑末也。本之则无,如之何?”

子夏闻之,曰:“噫!言游过矣!君子之道,孰先传焉?孰后倦焉?譬诸草木,区以别矣。君子之道,焉可诬也?有始有卒者,其惟圣人乎!”

【译文】子游道:“子夏的学生,叫他们做做打扫、接待客人、应对进退的工作,那是可以的;不过这只是末节罢了。探讨他们的学术基础却没有,怎样可以呢?”

子夏听了这话,便道:“咳!言游说错了!君子的学术,哪一项先传授呢?哪一项最后讲述呢?学术犹如草木,是要区别为各种各类的。君子的学术,如何可以歪曲?[依照一定的次序去传授而]有始有终的,大概只有圣人罢!”

19.13子夏曰:“仕而优则学,学而优则仕。”

【译文】子夏说:“做官了,有余力便去学习;学习了,有余力便去做官。”

19.14子游曰:“丧致乎哀而止。”

【译文】子游说:“居丧,充分表现了他的悲哀也就够了。”

19.15子游曰:“吾友张也为难能也,然而未仁。”

【译文】子游说:“我的朋友子张是难能可贵的了,然而还不能做到仁。”

19.16曾子曰:“堂堂⑴乎张也,难与并为仁矣。”

【译文】曾子说:“子张的为人高得不可攀了,难以携带别人一同进入仁德。”

【注释】⑴堂堂——这是迭两字而成的形容词,其具体意义如何,古今解释纷纭。《荀子·非十二子篇》云:“弟佗其冠,神禫其辞,禹行而舜趋,是子张氏之贱儒也。”这是对子张学派的具体描写,因此我把“堂堂”译为“高不可攀”。根据《论语》和后代儒家诸书,可以证明曾子的学问重在“正心诚意”,而子张则重在言语形貌,所以子游也批评子张“然而未仁”。

19.17曾子曰:“吾闻诸夫子:人未有自致者也,必也亲丧乎!”

【译文】曾子说:“我听老师说过,平常时候,人不可能来自动地充分发挥感情,[如果有,]一定在父母死亡的时候罢!”

19.18曾子曰:“吾闻诸夫子:孟庄子⑴之孝也,其它可能也;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,是难能也。”

【译文】曾子说:“我听老师说过:孟庄子的孝,别的都容易做到;而留用他父亲的僚属,保持他父亲的政治设施,是难以做到的。”

【注释】⑴孟庄子——鲁大夫孟献子仲孙蔑之子,名速。其父死于鲁襄公十九年,本人死于二十三年,相距仅四年。这一章可以和“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”(1.11)结合来看。

19.19孟氏使阳肤⑴为士师,问于曾子。曾子曰:“上失其道,民散⑵久矣。如得其情,则哀矜而勿喜!”

【译文】孟氏任命阳肤做法官,阳肤向曾子求教。曾子道:“现今在上位的人不依规矩行事,百姓早就离心离德了。你假若能够审出罪犯的真情,便应该同情他,可怜他,切不要自鸣得意!”

【注释】⑴阳肤——旧注说他是曾子弟子。⑵散——黄家岱《嬹艺轩杂着·论语多齐鲁方言述》云:“散训犯法,与上下文义方接。扬氏《方言》:‘虔散,杀也。东齐曰散,青徐淮楚之间曰虔。’虔散为贼杀义。曰民散久矣,用齐语也。”译文未取此说,録之以备参考。

19.20子贡曰:“纣⑴之不善,不如是之甚也。是以君子恶居下流,天下之恶皆归焉。”

【译文】子贡说:“商纣的坏,不像现在传说的这么厉害。所以君子憎恨居于下流,一居下流,天下的什么坏名声都会集中在他身上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纣——殷商最末之君,为周武王所伐,自焚而死。

19.21子贡曰:“君子之过也,如日月之食焉:过也,人皆见之;更也,人皆仰之。”

【译文】子贡说:“君子的过失好比日蚀月蚀:错误的时候,每个人都看得见;更改的时候,每个人都仰望着。”

19.22卫公孙朝⑴问于子贡曰:“仲尼焉学?”子贡曰:“文武之道,未坠于地,在人。贤者识其大者,不贤者识其小者。莫不有文武之道焉。夫子焉不学?而亦何常师之有?”

【译文】卫国的公孙朝向子贡问道:“孔仲尼的学问是从哪里学来的?”子贡道:“周文王武王之道,并没有失传,散在人间。贤能的人便抓住大处,不贤能的人只抓些末节。没有地方没有文王武王之道。我的老师何处不学,又为什么要有一定的老师,专门的传授呢?”

【注释】⑴卫公孙朝——翟灏《四书考异》云:“春秋时鲁有成大夫公孙朝,见昭二十六年传;楚有武城尹公孙朝,见哀十七年传;郑子产有弟曰公孙朝,见列子。记者故系‘卫’以别之。”

19.23叔孙武叔⑴语大夫于朝曰:“子贡贤于仲尼。”

子服景伯以告子贡。

子贡曰:“譬之宫墙⑵,赐之墙也及肩,窥见室家之好。夫子之墙数仞⑶,不得其门而入,不见宗庙之美,百官⑷之富。得其门者或寡矣。夫子之云,不亦宜乎!”

【译文】叔孙武叔在朝廷中对官员们说:“子贡比他老师仲尼要强些。”

子服景伯便把这话告诉子贡。

子贡道:“拿房屋的围墙作比喻罢:我家的围墙只有肩膀那么高,谁都可以探望到房屋的美好。我老师的围墙却有几丈高,找不到大门走进去,就看不到他那宗庙的雄伟,房舍的多种多样。能够找着大门的人或许不多罢,那么,武叔他老人家的这话,不也是自然的吗?”

【注释】⑴叔孙武叔——鲁大夫,名州仇。⑵宫墙——“宫”有围障的意义,如《礼记·丧大记》:“君为庐宫之”。“宫墙”当系一词,犹如今天的“围墙”。⑶仞——七尺曰仞(此从程瑶田《通艺録·释仞》之说)。⑷官——“官”字的本义是房舍,其后才引申为官职之义,说见俞樾《羣经平议》卷三及遇夫先生《积微居小学金石论丛》卷一。这里也是指房舍而言。

19.24叔孙武叔毁仲尼。子贡曰:“无以⑴为也!仲尼不可毁也。他人之贤者,丘陵也,犹可踰也;仲尼,日月也,无得而踰焉。人虽欲自绝,其何伤于日月乎?多⑵见其不知量也⑶。”

【译文】叔孙武叔毁谤仲尼。子贡道:“不要这样做,仲尼是毁谤不了的。别人的贤能,好比山邱,还可以超越过去;仲尼,简直是太阳和月亮,不可能超越它。人家纵是要自绝于太阳月亮,那对太阳月亮有什么损害呢?祗是表示他不自量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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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子路篇第十三

子路篇第十三 #

(共三十章)

13.1子路问政。子曰:“先之⑴劳之。”请益。曰:“无倦⑵。”

【译文】子路问政治。孔子道:“自己给百姓带头,然后让他们勤劳地工作。”子路请求多讲一点。孔子又道:“永远不要懈怠。”

【注释】⑴先之——就是下一章“先有司”之意。⑵无倦——也就是“居之无倦”(12.14)之意。

13.2仲弓为季氏宰,问政。子曰:“先有司,赦小过,举贤才。”

曰:“焉知贤才而举之?”子曰:“举尔所知;尔所不知,人其舍诸?”

【译文】仲弓做了季氏的总管,向孔子问政治。孔子道:“给工作人员带头,不计较人家的小错误,提拔优秀人才。”

仲弓道:“怎样去识别优秀人才把他们提拔出来呢?”孔子道:“提拔你所知道的;那些你所不知道的,别人难道会埋没他吗?”

13.3子路曰:“卫君⑴待子而为政,子将奚先?”

子曰:“必也正名⑵乎!”

子路曰:“有是哉,子之迂也!奚其正?”

子曰:“野哉,由也!君子于其所不知,盖阙如也。名不正,则言不顺;言不顺,则事不成;事不成,则礼乐不兴;礼乐不兴,则刑罚不中;刑罚不中,则民无所错⑶手足。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,言之必可行也。君子于其言,无所苟而已矣。”

【译文】子路对孔子说:“卫君等着您去治理国政,您准备首先干什么?”

孔子道:“那一定是纠正名分上的用词不当罢!”

子路道:“您的迂腐竟到如此地步吗!这又何必纠正?”

孔子道:“你怎么这样卤莽!君子对于他所不懂的,大概采取保留态度,[你怎么能乱说呢?]用词不当,言语就不能顺理成章;言语不顺理成章,工作就不可能搞好;工作搞不好,国家的礼乐制度也就举办不起来;礼乐制度举办不起来,刑罚也就不会得当;刑罚不得当,百姓就会[惶惶不安,]连手脚都不晓得摆在哪里才好。所以君子用一个词,一定[有它一定的理由,]可以说得出来;而顺理成章的话也一定行得通。君子对于措词说话要没有一点马虎的地方才罢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卫君——历来的注释家都说是卫出公辄。⑵正名——关于这两个字的解释,从汉以来便异说纷纭。皇侃《义疏》引郑玄的注云:“正名谓正书字也,古者曰名,今世曰字。”这说恐不合孔子原意。《左传》成公二年曾经载有孔子的话,说:“唯器(礼器)与名(名义、名分)不可以假人。”《论语》这一“名”字应该和《左传》的这一“名”字相同。《论语》中有孔子“觚不觚”之叹。“觚”而不像“觚”,有其名,无其实,就是名不正。孔子对齐景公之问,说,“君君,臣臣,父父,子子”,也就是正名。《韩诗外传》卷五记载着孔子的一段故事,说,“孔子侍坐于季孙,季孙之宰通曰:‘君使人假马,其与之乎?’孔子曰:‘吾闻:君取于臣曰取,不曰假。’季孙悟,告宰通曰:‘今以往,君有取谓之取,无曰假。’孔子曰:‘正假马之言而君臣之义定矣。’”更可以说明孔子正名的实际意义。我这里用“名分上的用词不当”来解释“名不正”,似乎较为接近孔子原意。但孔子所要纠正的,只是有关古代礼制、名分上的用词不当的现象,而不是一般的用词不当的现象。一般的用词不当的现象,是语法修辞范畴中的问题;礼制上、名分上用词不当的现象,依孔子的意见,是有关伦理和政治的问题,这两点必须区别开来。⑶错——同“措”,安置也。

13.4樊迟请学稼。子曰:“吾不如老农。”请学为圃。曰:“吾不如老圃。”

樊迟出。子曰:“小人哉,樊须也!上好礼,则民莫敢不敬;上好义,则民莫敢不服;上好信,则民莫敢不用情。夫如是,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,焉用稼?”

【译文】樊迟请求学种庄稼。孔子道:“我不如老农民。”又请求学种菜蔬。孔子道:“我不如老菜农。”

樊迟退了出来。孔子道:“樊迟真是小人,统治者讲究礼节,百姓就没有人敢不尊敬;统治者行为正当,百姓就没有人敢不服从;统治者诚恳信实,百姓就没有人敢不说真话。做到这样,四方的百姓都会背负着小儿女来投奔,为什么要自己种庄稼呢?”

13.5子曰:“诵《诗》三百,授之以政,不达;使于四方,不能专对⑴;虽多,亦奚以为⑵?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熟读《诗经》三百篇,交给他以政治任务,却办不通;叫他出使外国,又不能独立地去谈判酬酢;纵是读得多,有什么用处呢?”

【注释】⑴不能专对——古代的使节,只接受使命,至于如何去交涉应对,只能随机应变,独立行事,更不能事事请示或者早就在国内一切安排好,这便叫做“受命不受辞”,也就是这里的“专对”。同时春秋时代的外交酬酢和谈判,多半背诵诗篇来代替语言(《左传》里充满了这种记载),所以诗是外交人才的必读书。⑵亦奚以为——“以”,动词,用也。“为”,表疑问的语气词,但只跟“奚”、“何”诸字连用,如“何以文为”、“何以伐为”。

13.6子曰:“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统治者本身行为正当,不发命令,事情也行得通。他本身行为不正当,纵三令五申,百姓也不会信从。”

13.7子曰:“鲁、卫之政,兄弟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鲁国的政治和卫国的政治,像兄弟一般[地相差不远]。”

13.8子谓卫公子荆⑴,“善居室⑵,始有,曰:‘苟合⑶矣。’少有,曰:‘苟完矣。’富有,曰:‘茍美矣。’”

【译文】孔子谈到卫国的公子荆,说:“他善于居家过日子,刚有一点,便说道:‘差不多够了。’增加了一点,又说道:‘差不多完备了。’多有一点,便说道:‘差不多富丽堂皇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卫公子荆——卫国的公子,吴季札曾把他列为卫国的君子,见《左传》襄公二十九年。有人说:“此取荆之善居室以风有位者也。”因为当时的卿大夫,不但贪污,而且奢侈成风,所以孔子“以廉风贪,以俭风侈。”似可备一说。⑵居室——这一词组意义甚多:(甲)居住房舍,《礼记·曲礼》“君子将营宫室,宗庙为先,廐库为次,居室为后。”(乙)夫妇同居,《孟子·万章》:“男女居室,人之大伦也。”(丙)汉代又以为狱名,《史记·卫青传》:“青尝从入甘泉居室。”(丁)此则为积蓄家业居家度日之义。“居”读为“奇货可居”之“居”。⑶合——给也,足也。此依俞樾《羣经平议》说。

13.9子适卫,冉有仆⑴。子曰:“庶矣哉!”

冉有曰:“既庶矣,又何加焉?”曰:“富之。”

曰:“既富矣,又何加焉?”曰:“教之⑵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到卫国,冉有替他驾车子。孔子道:“好稠密的人口!”

冉有道:“人口已经众多了,又该怎么办呢?”孔子道:“使他们富裕起来。”

冉有道:“已经富裕了,又该怎么办呢?”孔子道:“教育他们”

【注释】⑴仆——动词,驾御车马。其人则谓之仆夫,《诗·小雅·出车》“仆夫况瘁”可证。仆亦作名词,驾车者,《诗·小雅·正月》“屡顾尔仆”是也。⑵既富……教之——孔子主张“先富后教”,孟子、荀子也都继续发挥了这一主张。所以孟子说“乐岁终身苦,凶年不免于死亡。此惟救死而恐不赡,奚暇治礼义哉?”(《梁惠王上》)也和《管子·治国篇》的“凡治国之道,必先富民”主张相同。

13.10子曰:“苟有用我者,期月⑴而已可也,三年有成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假若有用我主持国家政事的,一年便差不多了,三年便会很有成绩。”

【注释】⑴期月——期同“朞”,有些本子卽作“朞”,音姬,jī。期月,一年。

13.11子曰:“‘善人为邦百年,亦可以胜⑴残去⑵杀矣⑶。’诚哉是言也!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‘善人治理国政连续到一百年,也可以克服残暴免除虐杀了。’这句话真说得对呀!”

【注释】⑴胜——旧读平声。⑵去——旧读上声。⑶善人……去杀矣——依文意是孔子引别人的话。

13.12子曰:“如有王者,必世而后仁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假若有王者兴起,一定需要三十年才能使仁政大行。”

13.13子曰:“苟正其身矣,于从政乎何有?不能正其身,如正人何?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假若端正了自己,治理国政有什么困难呢?连本身都不能端正,怎么端正别人呢?”

13.14冉子退朝。子曰:“何晏也?”对曰:“有政。”子曰:“其事也。如有政,虽不吾以,吾其与闻之⑴。”

【译文】冉有从办公的地方回来。孔子道:“为什么今天回得这样晚呢?”答道:“有政务。”孔子道:“那只是事务罢了。若是有政务,虽然不用我了,我也会知道的。”

【注释】⑴与闻之——与,去声,参预之意。《左传》哀公十一年曾有记载,季氏以用田赋的事征求孔子意见,并且说,“子为国老,待子而行。”可见孔子“如有政,吾其与闻之”这话是有根据的。只是冉有不明白“政”和“事”的分别,一时用词不当罢了。依我看,这章并无其它意义,前人有故求深解的,未必对。

13.15定公问:“一言而可以兴邦,有诸?”

孔子对曰:“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。人之言曰:‘为君难,为臣不易。’如知为君之难也,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?”

曰:“一言而丧邦,有诸?”

孔子对曰:“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。人之言曰:‘予无乐乎为君,唯其言而莫予违也。’如其善而莫之违也,不亦善乎?如不善而莫之违也,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?”

【译文】鲁定公问:“一句话兴盛国家,有这事么?”

孔子答道:“说话不可以像这样地简单机械。不过,人家都说:‘做君上很难,做臣子不容易。’假若知道做君上的艰难,[自然会谨慎认真地干去,]不近于一句话便兴盛国家么?”

定公又道:“一句话丧失国家,有这事么?”

孔子答道:“说话不可以像这样地简单机械。不过,大家都说:‘我做国君没有别的快乐,只是我说什么话都没有人违抗我。’假若说的话正确而没有人违抗,不也好么?假若说的话不正确而也没有人违抗,不近于一句话便丧失国家么?”

13.16叶公问政。子曰:“近者悦,远者来。”

【译文】叶公问政治。孔子道:“境内的人使他高兴,境外的人使他来投奔。”

13.17子夏为莒父⑴宰,问政。子曰:“无欲速,无见小利。欲速,则不达;见小利,则大事不成。”

【译文】子夏做了莒父的县长,问政治。孔子道:“不要图快,不要顾小利。图快,反而不能达到目的;顾小利,就办不成大事。”

【注释】⑴莒父——鲁国之一邑,现在已经不能确知其所在。山东通志认为在今山东高密县东南。

13.18叶公语孔子曰:“吾党有直躬者,其父攘羊,而子证⑴之。”孔子曰:“吾党之直者异于是:父为子隐,子为父隐。——直在其中⑵矣。”

【译文】叶公告诉孔子道:“我那里有个坦白直率的人,他父亲偷了羊,他便告发。”孔子道:“我们那里坦白直率的人和你们的不同:父亲替儿子隐瞒,儿子替父亲隐瞒——直率就在这里面。”

【注释】⑴证——《说文》云:“证,告也。”正是此义。相当今日的“检举”“揭发”,《韩非子·五蠹篇》述此事作“谒之吏”,《吕氏春秋·当务篇》述此事作“谒之上”,都可以说明正是其子去告发他父亲。“证明”的“证”,古书一般用“征”字为之。⑵直在其中——孔子伦理哲学的基础就在于“孝”和“慈”因之说父子相隐,直在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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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9子罕篇第九

子罕篇第九 #

(共三十一章(朱熹《集注》把第六、第七两章合并为一章,所以作三十章。))

9.1子罕⑴言利与命与仁。

【译文】孔子很少[主动]谈到功利、命运和仁德。

【注释】⑴罕——副词,少也,只表示动作频率。而《论语》一书,讲“利”的六次,讲“命”的八、九次,若以孔子全部语言比较起来,可能还算少的。因之子贡也说过,“夫子之言性与天道,不可得而闻也。”(公冶长篇第五)至于“仁”,在《论语》中讲得最多,为什么还说“孔子罕言”呢?于是对这一句话便生出别的解释了。金人王若虚(《误谬杂辨》)、清人史绳祖(《学斋占毕》)都以为造句应如此读:“子罕言利,与命,与仁。”“与”,许也。意思是“孔子很少谈到利,却赞成命,赞成仁”。黄式三(《论语后案》)则认为“罕”读为“轩”,显也。意思是“孔子很明显地谈到利、命和仁”。遇夫先生(《论语疏证》)又以为“所谓罕言仁者,乃不轻许人以仁之意,与罕言利命之义似不同。试以圣人评论仲弓、子路、冉有、公西华、令尹子文、陈文子之为人及克伐怨欲不行之德,皆云不知其仁,更参之以儒行之说,可以证明矣”。我则以为《论语》中讲“仁”虽多,但是一方面多半是和别人问答之词,另一方面,“仁”又是孔门的最高道德标准,正因为少谈,孔子偶一谈到,便有记载。不能以记载的多便推论孔子谈得也多。孔子平生所言,自然千万倍于《论语》所记载的,《论语》出现孔子论“仁”之处若用来和所有孔子平生之言相比,可能还是少的。诸家之说未免对于《论语》一书过于拘泥,恐怕不与当时事实相符,所以不取。于省吾读“仁”为“𡰥”,卽“夷狄”之“夷”,未必确。

9.2达巷党⑴人曰:“大哉孔子!博学而无所成名。”子闻之,谓门弟子曰:“吾何执?执御乎?执射乎?吾执御矣。”

【译文】达街的一个人说:“孔子真伟大!学问广博,可惜没有足以树立名声的专长。”孔子听了这话,就对学生们说:“我干什么呢?赶马车呢?做射击手呢?我赶马车好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达巷党——《礼记·杂记》有“余从老聃助葬于巷党”的话,可见“巷党”两字为一词,“里巷”的意思。

9.3子曰:“麻冕⑴,礼也;今也纯⑵,俭⑶,吾从众。拜下⑷,礼也;今拜乎上,泰也。虽违众,吾从下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礼帽用麻料来织,这是合于传统的礼的;今天大家都用丝料,这样省俭些,我同意大家的做法。臣见君,先在堂下磕头,然后升堂又磕头,这是合于传统的礼的。今天大家都免除了堂下的磕头,只升堂后磕头,这是倨傲的表现。虽然违反大家,我仍然主张要先在堂下磕头。”

【注释】⑴麻冕——一种礼帽,有人说就是缁布冠(古人一到二十岁,便举行加帽子的仪式,叫“冠礼”。第一次加的便是缁布冠),未必可信。⑵纯——黑色的丝。⑶俭——绩麻做礼帽,依照规定,要用二千四百缕经线。麻质较粗,必须织得非常细密,这很费工。若用丝,丝质细,容易织成,因而省俭些。⑷拜下——指臣子对君主的行礼,先在堂下磕头,然后升堂再磕头。《左传》僖公九年和《国语·齐语》都记述齐桓公不听从周襄王的辞让,终于下拜的事。到孔子时,下拜的礼似乎废弃了。

9.4子絶四——毋意,毋必,毋固,毋我。

【译文】孔子一点也没有四种毛病——不悬空揣测,不绝对肯定,不拘泥固执,不唯我独是。

9.5子畏于匡⑴,曰:“文王既没,文不在兹乎?天之将丧斯文也,后死者⑵不得与⑶于斯文也;天之未丧斯文也,匡人其如予何?”

【译文】孔子被匡地的羣众所拘禁,便道:“周文王死了以后,一切文化遗产不都在我这里吗?天若是要消灭这种文化,那我也不会掌握这些文化了;天若是不要消灭这一文化,那匡人将把我怎么样呢?”

【注释】⑴子畏于匡——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说,孔子离开卫国,准备到陈国去,经过匡。匡人曾经遭受过鲁国阳货的掠夺和残杀,而孔子的相貌很像阳货,便以为孔子就是过去曾经残害过匡地的人,于是囚禁了孔子。“畏”是拘囚的意思,《荀子·赋篇》云:“比干见刳,孔子拘匡。”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作“拘焉五日”,可见这一“畏”字和《礼记·檀弓》“死而不吊者三,畏、厌、溺”的“畏”相同,说见俞樾《羣经平议》。今河南省长垣县西南十五里有匡城,可能就是当日孔子被囚之地。⑵后死者——孔子自谓。⑶与——音预。

9.6太宰⑴问于子贡曰:“夫子圣者与?何其多能也?”子贡曰:“固天纵之将圣,又多能也。”

子闻之,曰:“太宰知我乎!吾少也贱,故多能鄙事。君子多乎哉?不多也。”

【译文】太宰向子贡问道:“孔老先生是位圣人吗?为什么这样多才多艺呢?”子贡道:“这本是上天让他成为圣人,又使他多才多艺。”

孔子听到,便道:“太宰知道我呀!我小时候穷苦,所以学会了不少鄙贱的技艺。真正的君子会有这样多的技巧吗?是不会的。”

【注释】⑴太宰——官名。这位太宰已经不知是哪一国人以及姓甚名谁了。

9.7牢⑴曰:“子云,‘吾不试⑵,故艺。’”

【译文】牢说:“孔子说过,我不曾被国家所用,所以学得一些技艺。”

【注释】⑴牢——郑玄说是孔子学生,但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无此人。王肃伪撰之《孔子家语》说“琴张,一名牢,字子开,亦字子张,卫人也”,尤其不可信。说本王引之,详王念孙《读书杂志》卷四之三。⑵试——《论衡·正说篇》云:“尧曰:‘我其试哉!’说《尚书》曰:‘试者用也。’”这“试”字也应当“用”字解。

9.8子曰:“吾有知乎哉?无知也。有鄙夫问于我,空空如也。我叩其两端而竭焉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我有知识吗?没有哩。有一个庄稼汉问我,我本是一点也不知道的;我从他那个问题的首尾两头去盘问,[才得到很多意思,]然后尽量地告诉他。”

9.9子曰:“凤鸟不至,河不出图⑴,吾已矣夫!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凤凰不飞来了,黄河也没有图画出来了,我这一生恐怕是完了吧!”

【注释】⑴凤鸟河图——古代传说,凤凰是一种神鸟,祥瑞的象征,出现就是表示天下太平。又说,圣人受命,黄河就出现图画。孔子说这几句话,不过藉此比喻当时天下无清明之望罢了。

9.10子见齐衰⑴者、冕衣裳者⑵与瞽者,见之,虽少,必作⑶;过之,必趋⑶。

【译文】孔子看见穿丧服的人、穿戴着礼帽礼服的人以及瞎了眼睛的人,相见的时候,他们虽然年轻,孔子一定站起来;走过的时候,一定快走几步。

【注释】⑴齐衰——齐音咨,zī;衰音崔,cuī。齐衰,古代丧服,用熟麻布做的,其下边缝齐(斩衰则用粗而生的麻布,左右及下边也都不缝)。齐衰又有齐衰三年、齐衰期(一年)、齐衰五月、齐衰三月几等;看死了什么人,便服多长日子的孝。这里讲齐衰,自然也包括斩衰而言。斩衰是最重的孝服,儿子对父亲,臣下对君上才斩衰三年。⑵冕衣裳者——卽衣冠整齐的贵族。冕是高等贵族所戴的礼帽,后来只有皇帝所戴才称冕。衣是上衣,裳是下衣,相当现代的帬。古代男子上穿衣,下着帬。⑶作,趋——作,起;趋,疾行。这都是一种敬意的表示。

9.11颜渊喟然叹曰:“仰之弥高,钻之弥坚。瞻之在前,忽焉在后。夫子循循然善诱人,博我以文,约我以礼,欲罢不能。既竭吾才,如有所立卓尔。虽欲从之,末由也已。”

【译文】颜渊感叹着说:“老师之道,越抬头看,越觉得高;越用力钻研,越觉得深。看看,似乎在前面,忽然又到后面去了。[虽然这样高深和不容易捉摸,可是]老师善于有步骤地诱导我们,用各种文献来丰富我的知识,又用一定的礼节来约束我的行为,使我想停止学习都不可能。我已经用尽我的才力,似乎能够独立地工作。要想再向前迈进一步,又不知怎样着手了。”

9.12子疾病,子路使门人为臣⑴。病间,曰:“久矣哉,由之行诈也!无臣而为有臣。吾谁欺?欺天乎!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,无宁⑵死于二三子之手乎!且予纵不得大葬,予死于道路乎?”

【译文】孔子病得厉害,子路便命孔子的学生组织治丧处。很久以后,孔子的病渐渐好了,就道:“仲由干这种欺假的勾当竟太长久了呀!我本不该有治丧的组织,却一定要使人组织治丧处。我欺哄谁呢?欺哄上天吗?我与其死在治丧的人的手里,宁肯死在你们学生们的手里,不还好些吗?卽使不能热热闹闹地办理丧葬,我会死在路上吗?”

【注释】⑴为臣——和今天的组织治丧处有相似之处,所以译文用来比傅。但也有不同之处。相似之处是死者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才给他组织治丧处。古代,诸侯之死才能有“臣”;孔子当时,可能有许多卿大夫也“僭”行此礼。不同之处是治丧处人死以后才组织,才开始工作。“臣”却不然,死前便工作,死者的衣衾手足的安排以及翦须诸事都由“臣”去处理。所以孔子这里也说“死于臣之手”的话。⑵无宁——“无”为发语词,无义。《左传》隐公十一年云:“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。”杜预的注说:“无宁,宁也。”

9.13子贡曰:“有美玉于斯,韫椟而藏诸?求善贾⑴而沽诸?”子曰:“沽之哉!沽之哉!我待贾者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子贡道:“这里有一块美玉,把它放在柜子里藏起来呢?还是找一个识货的商人卖掉呢?”孔子道:“卖掉,卖掉,我是在等待识货者哩。”

【注释】⑴贾——音古,gǔ,商人。又同“价”,价钱。如果取后一义,“善贾”便是“好价钱”,“待贾”便是“等好价钱”。不过与其说孔子是等价钱的人,不如说他是等识货者的人。

9.14子欲居九夷⑴。或曰:“陋,如之何?”子曰:“君子居之,何陋之有⑵?”

【译文】孔子想搬到九夷去住。有人说:“那地方非常简陋,怎么好住?,”孔子道:“有君子去住,就不简陋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九夷——九夷就是淮夷。《韩非子·说林上篇》云:“周公旦攻九夷而商盖伏。”商盖就是商奄,则九夷本居鲁国之地,周公曾用武力降服他们。春秋以后,盖臣属楚、吴、越三国,战国时又专属楚。以《说苑·君道篇》、《淮南子·齐俗训》、《战国策·秦策》与《魏策》、李斯〈上秦始皇书〉诸说九夷者考之,九夷实散居于淮、泗之间,北与齐、鲁接壤(说本孙诒让《墨子闲诂·非攻篇》)。⑵何陋之有——直译是“有什么简陋呢”,此用意译。

9.15子曰:“吾自卫反鲁⑴,然后乐正,《雅》、《颂》各得其所⑵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我从卫国回到鲁国,才把音乐[的篇章]整理出来,使《雅》归《雅》,《颂》归《颂》,各有适当的安置。”

【注释】⑴自卫反鲁——根据《左传》,事在鲁哀公十一年冬。⑵雅颂各得其所——“雅”和“颂”一方面是《诗经》内容分类的类名,一方面也是乐曲分类的类名。篇章内容的分类,可以由今日的《诗经》考见;乐曲的分类,因为古乐早已失传,便无可考证了。孔子的正雅颂,究竟是正其篇章呢?还是正其乐曲呢?或者两者都正呢?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和《汉书·礼乐志》则以为主要的是正其篇章,因为我们已经得不到别的材料,只得依从此说。孔子只“正乐”,调整《诗经》篇章的次序,太史公在孔子世家中因而说孔子曾把三千余篇的古诗删为三百余篇,是不可信的。

9.16子曰:“出则事公卿,入则事父兄⑴,丧事不敢不勉,不为酒困,何有于我哉⑵?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出外便服事公卿,入门便服事父兄,有丧事不敢不尽礼,不被酒所困扰,这些事我做到了哪些呢?”

【注释】⑴父兄——孔子父亲早死,说这话时候,或者他哥孟皮还在,“父兄”二字,只“兄”字有义,古人常有这用法。“父兄”或者在此引伸为长者之义。⑵何有于我哉——如果把“何有”看为“不难之词”,那这一句便当译为“这些事对我有什么困难呢”。全文由自谦之词变为自述之词了。

9.17子在川上,曰:“逝者如斯夫!不舍⑴昼夜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在河边,叹道:“消逝的时光像河水一样呀!日夜不停地流去。”

【注释】⑴舍——上、去两声都可以读。上声,同舍;去声,也作动词,居住,停留。孔子这话不过感叹光阴之奔驶而不复返吧了,未必有其它深刻的意义。《孟子·离娄下》、《荀子·宥坐篇》、《春秋繁露·山川颂》对此都各有阐发,很难说是孔子本意。

9.18子曰:“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我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人,喜爱道德赛过喜爱美貌。”

9.19子曰:“譬如为山,未成一篑,止,吾止也。譬如平地,虽覆一篑,进,吾往也⑴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好比堆土成山,只要再加一筐土便成山了,如果懒得做下去,这是我自己停止的。又好比在平地上堆土成山,纵是刚刚倒下一筐土,如果决心努力前进,还是要自己坚持呵!”

【注释】⑴子曰……往也——这一章也可以这样讲解:“好比堆土成山,只差一筐土了,如果[应该]停止,我便停止。好比平地堆土成山,纵是刚刚倒下一筐土,如果[应该]前进,我便前进。”依照前一讲解,便是“为仁由己”的意思;依照后一讲解,便是“唯义与比”的意思。

9.20子曰:“语之而不惰者,其回也与!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听我说话始终不懈怠的,大概只有颜回一个人吧!”

9.21子谓颜渊,曰:“惜乎!吾见其进也,未见其止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谈到颜渊,说道:“可惜呀[他死了]!我只看见他不断地进步,从没看见他停留。”

9.22子曰:“苗而不秀⑴者有矣夫!秀而不实者有矣夫!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庄稼生长了,却不吐穗开花的,有过的罢!吐穗开花了,却不凝浆结实的,有过的罢!”

【注释】⑴秀——“秀”字从禾,则只是指禾黍的吐花。《诗经·大雅·生民》云:“实发实秀,实坚实好。”“发”和“秀”是指庄稼的生长和吐穗开花;“坚”和“好”是指谷粒的坚实和壮大。这都是“秀”的本义。现在还把庄稼的吐穗开花叫做“秀穗”。因此译文点明是指庄稼而言。汉人唐人多以为孔子这话是为颜回短命而发。但颜回只是“秀而不实”(祢衡〈颜子碑〉如此说),则“苗而不秀”又指谁呢?孔子此言必有为而发,但究竟何所指,则不必妄测。

9.23子曰:“后生可畏,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?四十、五十而无闻焉,斯亦不足畏也已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年少的人是可怕的,怎能断定他的将来赶不上现在的人呢,一个人到了四、五十岁还没有什么名望,也就值不得惧怕了。”

9.24子曰:“法语之言,能无从乎?改之为贵。巽与之言,能无说乎?绎之为贵。说而不绎,从而不改,吾末如之何也已矣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严肃而合乎原则的话,能够不接受吗?改正错误才可贵。顺从己意的话,能够不高兴吗?分析一下才可贵。盲目高兴,不加分析;表面接受,实际不改,这种人我是没有办法对付他的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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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雍也篇第六

雍也篇第六 #

(共三十章(朱熹《集注》把第一、第二和第四、第五各并为一章,故作二十八章。))

6.1子曰:“雍也可使南面⑴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冉雍这个人,可以让他做一部门或一地方的长官。”

【注释】⑴南面——古代早就知道坐北朝南的方向是最好的,因此也以这个方向的位置最为尊贵,无论天子、诸侯、卿大夫,当他作为长官出现的时候,总是南面而坐的。说见王引之《经义述闻》和凌廷堪《礼经释义》。

6.2仲弓问子桑伯子⑴。子曰:“可也简⑵。”仲弓曰:“居敬而行简,以临其民,不亦可乎?居简而行简,无乃⑶大⑷简乎?”子曰:“雍之言然。”

【译文】仲弓问到子桑伯子这个人。孔子道:“他简单得好。”仲弓道:“若存心严肃认真,而以简单行之,[抓大体,不烦琐,]来治理百姓,不也可以吗?若存心简单,又以简单行之,不是太简单了吗?”孔子道:“你这番话正确。”

【注释】⑴子桑伯子——此人已经无可考。有人以为就是《庄子》的子桑户,又有人以为就是秦穆公时的子桑(公孙枝),都未必可靠。既然称“伯子”,很大可能是卿大夫。仲弓说“以临其民”。也要是卿大夫才能临民。⑵简——《说苑》有子桑伯子的一段故事,说他“不衣冠而处”,孔子却认为他“质美而无文”,因之有人认为这一“简”字是指其“无文”而言。但此处明明说他“可也简”,而《说苑》孔子却说,“吾将说而文之”,似乎不能如此解释。朱熹以为“简”之所以“可”,在于“事不烦而民不扰”,颇有道理,故译文加了两句。⑶无乃——相当于“不是”,但只用于反问句。⑷大——同“太”。

6.3哀公问:“弟子孰为好学?”孔子对曰:“有颜回者好学,不迁怒,不贰过。不幸短命⑴死矣,今也则亡,未闻好学者也。”

【译文】鲁哀公问:“你的学生中,哪个好学?”孔子答道:“有一个叫颜回的人好学,不拿别人出气;也不再犯同样的过失。不幸短命死了,现在再没有这样的人了,再也没听过好学的人了。”

【注释】短命——《公羊传》把颜渊的死列在鲁哀公十四年(公元前481年),其时孔子年七十一,依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,颜渊少于孔子三十岁,则死时年四十一。但据《孔子家语》等书,颜回卒时年仅三十一,因此毛奇龄(《论语稽求篇》)谓《史记》“少孔子三十岁,原是四十之误”。

6.4子华⑴使⑵于齐,冉子⑶为其母请粟⑷。子曰:“与之釜⑸。”

请益。曰:“与之庾⑹。”

冉子与之粟五秉⑺。

子曰:“赤之适齐也,乘肥马⑻,衣⑼轻裘。吾闻之也:君子周⑽急不继富。”

【译文】公西华被派到齐国去作使者,冉有替他母亲向孔子请求小米。孔子道:“给他六斗四升。”

冉有请求增加。孔子道:“再给他二斗四升。”

冉有却给了他八十石。

孔子道:“公西赤到齐国去,坐着由肥马驾的车辆,穿着又轻又暖的皮袍。我听说过:君子只是雪里送炭,不去锦上添花。”

【注释】⑴子华——孔子学生,姓公西,名赤,字子华,比孔子小四十二岁。⑵使——旧读去声,出使。⑶冉子——《论语》中,孔子弟子称“子”的不过曾参、有若、闵子骞和冉有几个人,因之这冉子当然就是冉有。⑷粟——小米(详新建设杂志1954年12月号胡静〈我国古代农艺史上的几个问题〉)。一般的说法,粟是指未去壳的谷粒,去了壳就叫做米。但在古书中也有把米唤做粟的。见沈彤《周官禄田考》。⑸釜——fǔ,古代量名,容当时的量器六斗四升,约合今天的容量一斗二升八合。⑹庾——yǔ,古代量名,容当日的二斗四升,约合今日的四升八合。⑺秉——音丙,bǐng,古代量名,十六斛。五秉则是八十斛。古代以十斗为斛,所以译为八十石。南宋的贾似道才改为五斗一斛,一石两斛,沿用到民国初年,现今已经废除这一量名了。周秦的八十斛合今天的十六石。⑻乘肥马——不能解释为“骑肥马”,因为孔子时穿着大袖子宽腰身的衣裳,是不便于骑马的。直到战国时的赵武灵王才改穿少数民族服装,学习少数民族的骑着马射箭,以便利于作战。在所有“经书”中找不到骑马的文字,只有《曲礼》有“前有车骑”一语,但《曲礼》的成书在战国以后。⑼衣——去声,动词,当“穿”字解。⑽周——后人写作“赒”,救济。

6.5原思⑴为之⑵宰,与之粟九百⑶,辞。子曰:“毋!以与尔邻里乡党⑷乎!”

【译文】原思任孔子家的总管,孔子给他小米九百,他不肯受。孔子道:“别辞,有多的,给你地方上[的穷人]吧!”

【注释】⑴原思——孔子弟子原宪,字子思。⑵之——用法同“其”,他的,指孔子而言。⑵九百——下无量名,不知是斛是斗,还是别的。习惯上常把最通用的度、量、衡的单位省畧不说,古今大致相同。不过这一省畧,可把我们迷胡了。⑷邻里乡党——都是古代地方单位的名称,五家为邻,二十五家为里,万二千五百家为乡,五百家为党。

6.6子谓仲弓,曰:“犂牛⑴之子骍⑵且角⑶;虽欲勿用⑷,山川其⑸舍诸⑹?”

【译文】孔子谈到冉雍,说:“耕牛的儿子长着赤色的毛,整齐的角,虽然不想用它作牺牲来祭祀,山川之神难道会舍弃它吗?”

【注释】⑴犂牛——耕牛。古人的名和字,意义一定互相照应。从孔子学生冉耕字伯牛、司马耕字子牛的现象看来,足以知道生牛犂田的方法当时已经普遍实行。从前人说,耕牛制度开始于汉武帝时的赵过,那是由于误解《汉书·食货志》的缘故。⑵骍——赤色。周朝以赤色为贵,所以祭祀的时候也用赤色的牲畜。⑶角——意思是两角长得周正。这是古人用词的简略处。⑷用——义同《左传》“用牲于社”之“用”,杀之以祭也。据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说,仲弓的父亲是贱人,仲弓却是“可使南面”的人才,因此孔子说了这番话。古代供祭祀的牺牲不用耕牛,而且认为耕牛之子也不配作牺牲。孔子的意思是,耕牛所产之子如果够得上作牺牲的条件,山川之神一定会接受这种祭享。那么,仲弓这样的人才,为什么因为他父亲“下贱”而舍弃不用呢?⑸其——意义同“岂”。⑹诸——“之乎”两字的合音字。

6.7子曰:“回也,其心三月⑴不违仁,其余则日月⑵至焉而已矣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颜回呀,他的心长久地不离开仁德,别的学生么,只是短时期偶然想起一下罢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三月,日月——这种词语必须活看,不要被字面所拘束,因此译文用“长久地”译“三月”,用“短时期”“偶然”来译“日月”。

6.8季康子问:“仲由可使从政也与?”子曰:“由也果,于从政乎何有?”

曰:“赐也可使从政也与?”曰:“赐也达,于从政乎何有?”

曰:“求也可使从政也与?”曰:“求也艺,于从政乎何有?”

【译文】季康子问孔子:“仲由这人,可以使用他治理政事么?”孔子道:“仲由果敢决断,让他治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?”

又问:“端木赐可以使用他治理政事么?”孔子道:“端木赐通情达理,让他治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?”

又问:“冉求可以使用他治理政事么?”孔子道:“冉求多才多艺,让他治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?”

6.9季氏使闵子骞⑴为费⑵宰。闵子骞曰:“善为我辞焉!如有复我者,则吾必在汶上⑶矣。”

【译文】季氏叫闵子骞作他采邑费地的县长。闵子骞对来人说道:“好好地替我辞掉吧!若是再来找我的话,那我一定会逃到汶水之北去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闵子骞——孔子学生闵损,字子骞,比孔子小十五岁。(公元前515——?)⑵费——旧音秘,故城在今山东费县西北二十里。⑶汶上——汶音问,wèn,水名,就是山东的大汶河。桂馥《札朴》云:“水以阳为北,凡言某水上者,皆谓水北。”“汶上”暗指齐国之地。

6.10伯牛⑴有疾,子问之,自牖执其手,曰:“亡之⑵,命矣夫!斯人也而有斯疾也!斯人也而有斯疾也!”

【译文】伯牛生了病,孔子去探问他,从窗户里握着他的手,道:“难得活了,这是命呀,这样的人竟有这样的病!这样的人竟有这样的病!”

【注释】⑴伯牛——孔子学生冉耕字伯牛。⑵亡之——这“之”字不是代词,不是“亡”(死亡之意)的宾语,因为“亡”字在这里不应该有宾语,只是凑成一个音节罢了。古代常有这种形似宾语而实非宾语的“之”字,详拙著《文言语法》。

6.11子曰:“贤哉,回也!一箪⑴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。贤哉,回也!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颜回多么有修养呀,一竹筐饭,一瓜瓢水,住在小巷子里,别人都受不了那穷苦的忧愁,颜回却不改变他自有的快乐。颜回多么有修养呀!”

【注释】⑴箪——音单,dān,古代盛饭的竹器,圆形。

6.12冉求曰:“非不说子之道,力不足也。”子曰:“力不足者⑴,中道而废。今女画⑵。”

【译文】冉求道:“不是我不喜欢您的学说,是我力量不够。”孔子道:“如果真是力量不够,走到半道会再走不动了。现在你却没有开步走。”

【注释】⑴力不足者——“者”这一表示停顿的语气词,有时兼表假设语气,详《文言语法》。⑵画——停止。

6.13子谓子夏曰:“女为君子儒!无为小人儒!”

【译文】孔子对子夏道:“你要去做个君子式的儒者,不要去做那小人式的儒者!”

6.14子游为武城⑴宰。子曰:“女得人焉耳⑵乎?”曰:“有澹台灭明者⑶,行不由径,非公事,未尝至于偃之室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子游做武城县县长。孔子道:“你在这儿得到什么人才没有?”他道:“有一个叫澹台灭明的人,走路不插小道,不是公事,从不到我屋里来。”

【注释】⑴武城——鲁国的城邑,在今山东费县西南。⑵耳——通行本作“尔”,兹依《唐石经》、《宋石经》、皇侃《义疏》本作“耳”。⑶有澹台灭明者——澹台灭明字子羽,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也把他列入弟子。但从这里子游的答话语气来看,说这话时还没有向孔子受业。因为“有……者”的提法,是表示这人是听者以前所不知道的。若果如《史记》所记,澹台灭明在此以前便已经是孔子学生,那子游这时的语气应该与此不同。

6.15子曰:“孟之反⑴不伐,奔而殿,将入门,策其马,曰:‘非敢后也,马不进也。’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孟之反不夸耀自己,[在抵御齐国的战役中,右翼的军队溃退了,]他走在最后,掩护全军,将进城门,便鞭打着马匹,一面说道:‘不是我敢于殿后,是马匹不肯快走的缘故。’”

【注释】⑴孟之反——《左传》哀公十一年作“孟之侧”,译文参照《左传》所叙述的事实有所增加。

6.16子曰:“不有⑴祝鮀⑵之佞,而⑶有宋朝⑷之美,难乎免于今之世矣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假使没有祝鮀的口才,而仅有宋朝的美丽,在今天的社会里怕不易避免祸害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不有——这里用以表示假设语气,“假若没有”的意思。⑵祝鮀——卫国的大夫,字子鱼,《左传》定公四年曾记载着他的外交词令。⑶而——王引之《经义述闻》云:“而犹与也,言有祝鮀之佞与有宋朝之美也。”很多人同意这种讲法,但我终嫌“不有祝鮀之佞,与有宋朝之美”为语句不顺,王氏此说恐非原意。⑷宋朝——宋国的公子朝,《左传》昭公二十年和定公十四年都曾记载着他因为美丽而惹起乱子的事情。

6.17子曰:“谁能出不由户?何莫由斯道也?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谁能够走出屋外不从房门经过?为什么没有人从我这条路行走呢?”

6.18子曰:“质胜文则野,文胜质则史。文质彬彬⑴,然后君子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朴实多于文采,就未免粗野;文采多于朴实,又未免虚浮。文采和朴实,配合适当,这才是个君子。”

【注释】⑴文质彬彬——此处形容人既文雅又朴实,后来多用来指人文雅有礼貌。

6.19子曰:“人之生也⑴直,罔⑵之生也幸而免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人的生存由于正直,不正直的人也可以生存,那是他侥幸地免于祸害。”

【注释】⑴也——语气词,表“人之生”是一词组作主语,这里无妨作一停顿,下文“直”是谓语。⑵罔——诬罔的人,不直的人。

6.20子曰:“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好之者不如乐之者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[对于任何学问和事业,]懂得它的人不如喜爱它的人,喜爱它的人又不如以它为乐的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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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尧曰篇第二十

尧曰篇第二十 #

(共三章)

20.1尧曰:“咨!尔舜!天之历数在尔躬,允执其中。四海困穷,天禄永终。”

舜亦以命禹⑴。

【译文】尧[让位给舜的时候,]说道:“啧啧!你这位舜!上天的大命已经落到你的身上了,诚实地保持着那正确罢!假若天下的百姓都陷于困苦贫穷,上天给你的禄位也会永远地终止了。”

舜[让位给禹的时候,]也说了这一番话。

【注释】⑴这一章的文字前后不相连贯,从宋朝苏轼以来便有许多人疑心它有脱落。我只得把它分为若干段落,逐段译注,以便观览。

曰:“予小子履⑴敢用玄牡,敢昭告于皇皇后帝:有罪不敢赦。帝臣不蔽⑵,简在帝心。朕躬有罪,无以万方;万方有罪,罪在朕躬。”

【译文】[汤]说:“我履谨用黑色牡牛作牺牲,明明白白地告于光明而伟大的天帝:有罪的人[我]不敢擅自去赦免他。您的臣仆[的善恶]我也不隐瞒掩盖,您心里也是早就晓得的。我本人若有罪,就不要牵连天下万方;天下万方若有罪,都归我一个人来承担。”

【注释】⑴予小子履——“予小子”和“予一人”都是上古帝王自称之词。从《史记·殷本记》中知道汤名天乙,甲骨卜辞作“大乙”,相传汤又名履。⑵帝臣不蔽——《墨子·兼爱下篇》此句作“有善不敢蔽”,但郑玄注此句云:“言天简阅其善恶也。”译文从郑。《墨子·兼爱下篇》和《吕氏春秋·顺民篇》都说这是成汤战胜夏桀以后,遭逢大旱,向上天祈祷求雨之词。《国语·周语上》引汤誓“余一人有罪,无以万夫”,和这“朕躬有罪,无以万方”义近。

周有大赉,善人是富。“虽有周亲,不如仁人。百姓有过,在予一人⑴。”

【译文】周朝大封诸侯,使善人都富贵起来。“我虽然有至亲,却不如有仁德之人。百姓如果有罪过,应该由我来担承。”

【注释】⑴虽有周亲……一人——刘宝楠《论语正义》引宋翔凤说,“虽有周亲”四句是周武王封诸侯之辞,尤其像封姜太公于齐之辞。

谨权量,审法度⑴,修废官⑵,四方之政行焉。兴灭国,继绝世,举逸民,天下之民归心焉。

【译文】检验并审定度量衡,修复已废弃的机关工作,全国的政令就都会通行了。恢复被灭亡的国家,承续已断绝的后代,提拔被遗落的人才,天下的百姓就都会心悦诚服了。

【注释】⑴谨权量,审法度——权就是量轻重的衡量,量就是容量,度就是长度。“法度”不是法律制度之意。《史记·秦始皇本纪》和秦权、秦量的刻辞中都有“法度”一词,都是指长度的分、寸、尺、丈、引而言。所以“谨权量,审法度”两句只是“齐一度量衡”一个意思。这一说法,清初阎若璩的《四书释地》又续已发其端。⑵废官——赵佑《四书温故録》云:“或有职而无其官,或有官而不举其职,皆曰废。”这以下都是孔子的话。从文章的风格来看,也和尧告舜、成汤求雨、武王封诸侯的文诰体不同。历代注释家多以为是孔子的话,大致可信。但是刘宝楠《正义》引《汉书·律历志》“孔子陈后王之法曰,谨权量,审法度,修废官,举逸民,四方之政行矣”说:“据《志》此文,是‘谨权量’以下皆孔子语,故何休《公羊》昭三十二年注引此节文冠以孔子曰”云云,则不足为证。因为汉人引《论语》,不论是否孔子之言,多称“孔子曰”。《困学纪闻》曾举出《汉书·艺文志》引“小道可观”(19.4),《后汉书·蔡邕传》引“致远恐泥”(同上)皆以子夏之言为孔子,其实不止于此,如后汉章帝长水校尉樊鯈奏言引“博学而笃志”三句(19.6),也以子夏之言为孔子之言,《史记·田叔传》赞曰“孔子称居是国必闻其政”,又以子禽之问(1.10)为孔子之言;刘向《说苑》引“孔子曰,君子务本”,又引“孔子曰,恭近于礼”,则以有子之言为孔子之言。甚至郑玄注《曲礼》、《玉藻》,以及王充着《论衡》,引乡党篇之文,都冠以“孔子曰”。则可见《论语》之书当时似别称“孔子”,如“孟子书”之称孟子者然。翟灏《四书考异》据《尸子·广泽篇》、“墨子贵兼,孔子贵公,皇子贵衷”云云,以为先儒以孔子杂诸子中;又据《论衡·率性篇》云“孔子道德之祖,诸子中最卓者也”谓当时等孔子于诸子,其言不为无据(说本《诂经精舍三集》吴承志〈汉人引孔门诸子言皆称孔子说〉)。若此,则刘氏所举不足为证矣。

所重:民、食、丧、祭。

【译文】所重视的:人民、粮食、丧礼、祭祀。

宽则得众,信则民任焉此五字衍文⑴,敏则有功,公则说。

【译文】宽厚就会得到羣众的拥护,勤敏就会有功绩,公平就会使百姓高兴。

【注释】⑴信则民任焉——《汉石经》无此五字,《天文本校勘记》云:“皇本、唐本、津藩本、正平本均无此句。”足见这一句是因阳货篇“信则人任焉”而误增的。阳货篇作“人”,“人”是领导。此处误作“民”。“民”指百姓。有信实,就会被百姓任命,这种思想绝非孔子所能有,尤其可见此句不是原文。

20.2子张问于孔子曰:“何如斯可以从政矣?”

子曰:“尊五美,屏⑴四恶,斯可以从政矣。”

子张曰:“何谓五美?”

子曰:“君子惠而不费,劳而不怨,欲而不贪⑵,泰而不骄,威而不猛。”

子张曰:“何谓惠而不费?”

子曰:“因民之所利而利之,斯不亦惠而不费乎?择可劳而劳之,又谁怨?欲仁而得仁,又焉贪?君子无众寡,无小大,无敢慢,斯不亦泰而不骄乎?君子正其衣冠,尊其瞻视,俨然人望而畏之,斯不亦威而不猛乎?”

子张曰:“何谓四恶?”

子曰:“不教而杀谓之虐;不戒视成谓之暴;慢令致期谓之贼;犹之⑶与人也,出纳⑷之吝谓之有司⑸。”

【译文】子张向孔子问道:“怎样就可以治理政事呢?”

孔子道:“尊贵五种美德,排除四种恶政,这就可以治理政事了。”

子张道:“五种美德是些什么?”

孔子道:“君子给人民以好处,而自己却无所耗费;劳动百姓,百姓却不怨恨;自己欲仁欲义,却不能叫做贪;安泰矜持却不骄傲;威严却不凶猛。”

子张道:“给人民以好处,自己却无所耗费,这应该怎么办呢?”

孔子道:“就着人民能得利益之处因而使他们有利,这也不是给人民以好处而自己却无所耗费吗?选择可以劳动的[时间、情况和人民]再去劳动他们,又有谁来怨恨呢?自己需要仁德便得到了仁德,又贪求什么呢?无论人多人少,无论势力大小,君子都不敢怠慢他们,这不也是安泰矜持却不骄傲吗?君子衣冠整齐,目不邪视,庄严地使人望而有所畏惧,这也不是威严却不凶猛吗?”

子张道:“四种恶政又是些什么呢?”

孔子道:“不加教育便加杀戮叫做虐;不加申诫便要成绩叫做暴;起先懈怠,突然限期叫做贼;同是给人以财物,出手悭吝,叫做小家子气。”

【注释】⑴屏——音丙,又去声音并,bíng,屏除。⑵欲而不贪——下文云:“欲仁而得仁,又焉贪?”可见此“欲”字是指欲仁欲义而言,因之皇侃《义疏》云:“欲仁义者为廉,欲财色者为贪。”译文本此。⑶犹之——王引之《释词》云:“犹之与人,均之与人也。”⑷出纳——出和纳(入)是两个意义相反的词,这里虽然在一起连用,却只有“出”的意义,没有“纳”的意义。说本俞樾《羣经平议》。⑸有司——古代管事者之称,职务卑微,这里意译为“小家子气”。

20.3孔子曰:“不知命,无以为君子也;不知礼,无以立也;不知言⑴,无以知人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不懂得命运,没有可能作为君子;不懂得礼,没有可能立足于社会;不懂得分辨人家的言语,没有可能认识人。”

【注释】⑴知言——这里“知言”的意义和《孟子·公孙丑上》的“我知言”的“知言”相同,善于分析别人的言语,辨其是非善恶的意思。

17阳货篇第十七

阳货篇第十七 #

(共二十六章(《汉石经》同。何晏《集解》把第二、第三两章以及第九、第十两章各并为一章,所以只二十四章。))

17.1阳货⑴欲见孔子,孔子不见,归孔子豚⑵。

孔子时其亡也,而往拜之。

遇诸涂。

谓孔子曰:“来!予与尔言。”曰⑶:“怀其宝而迷其邦,可谓仁乎?”曰:“不可。——好从事而亟⑷失时,可谓知乎?”曰:“不可。——日月逝矣,岁不我与。”

孔子曰:“诺;吾将仕矣⑸。”

【译文】阳货想要孔子来拜会他,孔子不去,他便送孔子一个[蒸熟了的]小猪,[使孔子到他家来道谢。]

孔子探听他不在家的时候,去拜谢。

两人在路上碰着了。

他叫着孔子道:“来,我同你说话。”[孔子走了过去。]他又道:“自己有一身的本领,却听任着国家的事情糊里胡涂,可以叫做仁爱吗?”[孔子没吭声。]他便自己接口道:“不可以;——一个人喜欢做官,却屡屡错过机会,可以叫做聪明吗?”[孔子仍然没吭声。]他又自己接口道:“不可以;——时光一去,就不再回来了呀。”

孔子这才说道:“好吧;我打算做官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阳贷——又叫阳虎,季氏的家臣。季氏几代以来把持鲁国的政治,阳货这时正又把持季氏的权柄。最后因企图削除三桓而未成,逃往晋国。⑵归孔子豚——“归”同“馈”,赠送也。《孟子·滕文公下》对这事有一段说明,他说,当时,“大夫有赐于士,不得受于其家,则往拜其门。”阳货便利用这一礼俗,趁孔子不在家,送一个蒸熟了的小猪去。孔子也就趁阳货不在家才去登门拜谢。⑵曰——自此以下的几个“曰”字,都是阳贷的自为问答。说本毛奇龄《论语稽求篇》引明人郝敬之说。俞樾《古书疑义举例》卷二有“一人之辞而加曰字例”,对这种修辞方式更有详细引证。⑷亟——去声,音气,qì,屡也。⑸吾将仕矣——孔子于阳虎当权之时,并未仕于阳虎。可参《左传》定公八、九年传。

17.2子曰:“性相近也,习相远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人性情本相近,因为习染不同,便相距悬远。”

17.3子曰:“唯上知与下愚⑴不移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只有上等的智者和下等的愚人是改变不了的。”

【注释】⑴上知下愚——关于“上知”下愚”的解释,古今颇有异说。《汉书·古今人表》说:“可与为善,不可与为恶,是谓上智。可与为恶,不可与为善,是谓下愚。”则是以其品质言。孙星衍《问字堂集》说:“上知谓生而知之,下愚谓困而不学。”则是兼以其知识与质量而言。译文仅就字面译出。但孔子说过“生而知之者上也”(16.9),这里的“上知”可能就是“生而知之”的人。当然这种人是不会有的。可是当时的人却以为一定有,甚至孔子都曾否认地说过“我非生而知之者”(7.20)。

17.4子之武城,闻弦歌之声。夫子莞尔而笑,曰:“割鸡焉用牛刀?”

子游对曰:“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:‘君子学道则爱人,小人学道则易使也。’”

子曰:“二三子!偃之言是也。前言戏之耳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到了[子游作县长]的武城,听到了弹琴瑟唱诗歌的声音。孔子微微笑着,说道:“宰鸡,何必用宰牛的刀?[治理这个小地方,用得着教育吗?]”

子游答道:“以前我听老师说过,做官的学习了,就会有仁爱之心;老百姓学习了,就容易听指挥,听使唤。[教育总是有用的。]”

孔子便向学生们道:“二三子!言偃的这话是正确的。我刚才那句话不过同他开顽笑吧了。”

17.5公山弗扰⑴以费畔⑵,召,子欲往。

子路不说,曰:“末之也,已⑶,何必公山氏之之⑷也?”

子曰:“夫召我者,而岂徒哉⑸?如有用我者,吾其为东周乎?”

【译文】公山弗扰盘踞在费邑图谋造反,叫孔子去,孔子准备去。子路很不高兴,说道:“没有地方去便算了,为什么一定要去公山氏那里呢?”

孔子道:“那个叫我去的人,难道是白白召我吗?假若有人用我,我将使周文王武王之道在东方复兴。”

【注释】⑴公山弗扰——疑卽《左传》定公五年、八年、十二年及哀公八年之公山不狃(唯陈天祥的《四书辨疑》认为是两人)。不过《论语》所叙之事不见于《左传》,而《左传》定公十二年所叙的公山不狃反叛鲁国的事,不但没有叫孔子去,而且孔子当时正为司寇,命人打败了他。因此赵翼的《陔余丛考》、崔述的《洙泗考信録》都疑心这段文字不可信。但是其后又有一些人,如刘宝楠《论语正义》,则说赵、崔不该信《左传》而疑《论语》。我们于此等处只能存疑。⑵畔——毛奇龄说,“畔是谋逆”,译文取这一义。⑶末之也已——旧作一句读,此依武亿《经读考异》作两句读。“末”,没有地方的意思;“之”,动词,往也;“已”,止也。⑷何必公山氏之之也——“何必之公山氏也”的倒装。“之之”的第一个“之”字只是帮助倒装用的结构助词,第二个“之”字是动词。⑸而岂徒哉——“徒”下省略动宾结构,说完全是“而岂徒召我哉”。

17.6子张问仁于孔子。孔子曰:“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。”

“请问之。”曰:“恭,宽,信,敏,惠。恭则不侮,宽则得众,信则人任焉,敏则有功,惠则足以使人。”

【译文】子张向孔子问仁。孔子道:“能够处处实行五种品德,便是仁人了。”

子张道:“请问哪五种。”孔子道:“庄重,宽厚,诚实,勤敏,慈惠。庄重就不致遭受侮辱,宽厚就会得到大众的拥护,诚实就会得到别人的任用,勤敏就会工作效率高、贡献大,慈惠就能够使唤人。”

17.7佛肸⑴召,子欲往。

子路曰:“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:‘亲于其身为不善者,君子不入也。’佛肸以中牟⑵畔,子之往也,如之何?”

子曰:“然,有是言也。不曰坚乎,磨而不磷⑶;不曰白乎,湼⑷而不缁。吾岂匏瓜⑸也哉?焉能系而不食?”

【译文】佛肸叫孔子,孔子打算去。

子路道:“从前我听老师说过,‘亲自做坏事的人那里,君子不去的。’如今佛肸盘踞中牟谋反,您却要去,怎么说得过去呢?”

孔子道:“对,我有过这话。但是,你不知道吗?最坚固的东西,磨也磨不薄;最白的东西,染也染不黑。我难道是匏瓜吗?哪里能够只是被悬挂着而不给人吃食呢?”

【注释】⑴佛肸——晋国赵简子攻打范中行,佛肸是范中行的家臣,为中牟的县长,因此依据中牟来抗拒赵简子。⑵中牟——春秋时晋邑,故址当在今日河北省邢台和邯郸之间,跟河南的中牟了不相涉。⑶磷——音吝,lìn,薄也。⑷湼——niè,本是一种矿物,古人用作黑色染料,这里作动词,染黑之意。⑹匏瓜——卽匏子,古有甘、苦两种,苦的不能吃,但因它比水轻,可以系于腰,用以泅渡。《国语·鲁语》“苦瓠不材,于人共济而已。”《庄子·逍遥游》:“今子有五石之匏,何不虑以为大樽,而浮乎江湖。”皆可以为证。

17.8子曰:“由也!女闻六言⑴六蔽矣乎?”对曰:“未也。”

“居!吾语女。好仁不好学⑵,其蔽也愚⑶;好知不好学,其蔽也荡⑷;好信不好学,其蔽也贼⑸;好直不好学,共蔽也绞;好勇不好学,其蔽也乱;好刚不好学,其蔽也狂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仲由,你听过有六种品德便会有六种弊病吗?”子路答道:“没有。”

孔子道:“坐下!我告诉你。爱仁德,却不爱学问,那种弊病就是容易被人愚弄;爱耍聪明,却不爱学问,那种弊病就是放荡而无基础;爱诚实,却不爱学问,那种弊病就是[容易被人利用,反而]害了自己;爱直率,却不爱学问,那种弊病就是说话尖刻,刺痛人心;爱勇敢,却不爱学问,那种弊病就是捣乱闯祸;爱刚强,却不爱学问,那种弊病就是胆大妄为。”

【注释】⑴言——这个“言”字和“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”(15.24)的“言”相同,名曰“言”,实是指“德”。“一言”,孔子拈出“恕”字;“六言”,孔子拈出“仁”、“知”、“信”、“直”、“勇”、“刚”六宇。后代“五言诗”、“七言诗”以一字为“言”之义盖本于此。⑵不好学——不学则不能明其理。⑶愚——朱熹《集注》云:“愚若可陷可罔之类。”译文取之。⑷荡——孔安国云:“荡,无所适守也。”译文取之。⑹贼——管同《四书纪闻》云:“大人之所以不必信者,惟其为学而知义之所在也。苟好信不好学,则惟知重然诺而不明事理之是非,谨厚者则硁硁为小人;苟又挟以刚勇之气,必如周汉刺客游侠,轻身殉人,扞文网而犯公义,自圣贤观之,非贼而何?”这是根据春秋侠勇之士的事实,又根据儒家明哲保身的理论所发的议论,似乎近于孔子本意。

17.9子曰:“小子何莫学夫诗?诗,可以兴,可以观,可以羣,可以怨。迩之事父,远之事君;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学生们为什么没有人研究诗?读诗,可以培养联想力,可以提高观察力,可以锻炼合羣性,可以学得讽刺方法。近呢,可以运用其中道理来事奉父母;远呢,可以用来服事君上;而且多多认识鸟兽草木的名称。”

17.10子谓伯鱼曰:“女为《周南》、《召南》⑴矣乎?人而不为《周南》、《召南》,其犹正墙面而立⑵也与?”

【译文】孔子对伯鱼说道:“你研究过《周南》和《召南》了吗?人假若不研究《周南》和《召南》,那会像面正对着墙壁而站着罢!”

【注释】⑴《周南》、《召南》——现存《诗经·国风》中。但沈括《梦溪笔谈》卷三说:“《周南》、《召南》,乐名也。……有乐有舞焉,学者之事。……所谓为《周南》、《召南》者,不独诵其诗而已。”⑵正墙面而立——朱熹云:“言卽其至近之地,而一物无所见,一步不可行。”

17.11子曰:“礼云礼云,玉帛云乎哉?乐云乐云,钟鼓云乎哉?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礼呀礼呀,仅是指玉帛等等礼物而说的吗?乐呀乐呀,仅是指钟鼓等等乐器而说的吗?”

17.12子曰:“色厉而内荏,譬诸小人,其犹穿窬之盗也与?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颜色严厉,内心怯弱,若用坏人作比喻,怕像个挖洞跳墙的小偷罢!”

17.13子曰:“乡愿⑴,德之贼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没有真是非的好好先生是足以败坏道德的小人。”

【注释】⑴乡愿——愿音愿,yuàn,孟子作“原”。《孟子·尽心下》对“乡愿”有一段最具体的解释:“何以是嘐嘐也?言不顾行,行不顾言,则曰:‘古之人,古之人,行何为踽踽凉凉?生斯世也,为斯世也,善斯可矣。’阉然媚于世也者,是乡原也。”又说;“非之无举也,刺之无刺也。同乎流俗,合乎污世。居之似忠信,行之似廉洁。众皆悦之,自以为是,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。故曰‘德之贼’也。”

17.14子曰:“道听而涂说,德之弃也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听到道路传言就四处传播,这是应该革除的作风。”

17.15子曰:“鄙夫可与⑴事君也与哉?其未得之也,患得之当作患不得之⑵。既得之,患失之。苟患失之,无所不至矣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鄙夫,难道能同他共事吗?当他没有得到职位的时候,生怕得不着;已经得着了,又怕失去。假若生怕失去,会无所不用其极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可与——王引之《释词》谓卽“可以”,今不取。⑵患得之——王符《潜夫论·爱日篇》云:“孔子疾夫未之得也,患不得之,既得之,患失之者。”可见东汉人所据的本子有“不”字。《荀子·子道篇》说:“孔子曰,……小人者,其未得也,则忧不得;既已得之,又恐失之。”(《说苑·杂言篇》同)此虽是述意,“得”上也有“不”字。宋人沈作喆寓简云:“东坡解云,‘患得之’当作‘患不得之’”,可见宋人所见的本子已脱此“不”字。

17.16子曰:“古者民有三疾,今也或是之亡也。古之狂也肆,今之狂也荡;古之矜也廉⑴,今之矜也忿戾;古之愚也直,今之愚也诈而已矣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古代的人民还有三种[可贵的]毛病,现在呢,或许都没有了。古代的狂人肆意直言,现在的狂人便放荡无羁了;古代自己矜持的人还有些不能触犯的地方,现在自己矜持的人却只是一味老羞成怒,无理取闹罢了;古代的愚人还直率,现在的愚人却只是欺诈耍手段罢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廉——“廉隅”的“廉”,本义是器物的棱角,人的行为方正有威也叫“廉”。

17.17子曰:“巧言令色,鲜矣仁⑴。”

【注释】⑴见学而篇(1.3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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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颜渊篇第十二

颜渊篇第十二 #

(共二十四章)

12.1颜渊问仁。子曰:“克己复礼为仁⑴。一日克己复礼,天下归仁⑵焉。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?”

颜渊曰:“请问其目。”子曰:“非礼勿视,非礼勿听,非礼勿言,非礼勿动。”

颜渊曰:“回虽不敏,请事斯语矣。”

【译文】颜渊问仁德。孔子道:“抑制自己,使言语行动都合于礼,就是仁。一旦这样做到了,天下的人都会称许你是仁人。实践仁德,全凭自己,还凭别人吗?”

颜渊道:“请问行动的纲领。”孔子道:“不合礼的事不看,不合礼的话不听,不合礼的话不说,不合礼的事不做。”

颜渊道:“我虽然迟钝,也要实行您这话。”

【注释】⑴克己复礼——《左传》昭公十二年说:“仲尼曰:‘古也有志:克己复礼,仁也。’”那么,“克己复礼为仁”是孔子用前人的话赋予新的含义。⑵归仁——“称仁”的意思,说见毛奇龄《论语稽求篇》。朱熹《集注》谓“归,犹与也”,也是此意。

12.2仲弓问仁。子曰:“出门如见大宾,使民如承大祭。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。在邦无怨,在家⑴无怨。”

仲弓曰:“雍虽不敏,请事斯语矣。”

【译文】仲弓问仁德。孔子道:“出门[工作]好像去接待贵宾,役使百姓好像去承当大祀典,[都得严肃认真,小心谨慎。]自己所不喜欢的事物,就不强加于别人。在工作岗位上不对工作有怨恨,就是不在工作岗位上也没有怨恨。”

仲弓道:“我虽然迟钝,也要实行您这话。”

【注释】⑴在家——刘宝楠《论语正义》说:“在邦谓仕于诸侯之邦,在家谓仕于卿大夫之家也。”把“家”字拘泥于“大夫曰家”的一个意义,不妥当。

12.3司马牛⑴问仁。子曰:“仁者,其言也讱。”

曰:“其言也讱,斯谓之仁已乎?”子曰:“为之难,言之得无讱乎?”

【译文】司马牛问仁德。孔子道:“仁人,他的言语迟钝。”

司马牛道:“言语迟钝,造就叫做仁了吗?”孔子道:“做起来不容易,说话能够不迟钝吗?”

【注释】⑴司马牛——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云:“司马耕,字子牛。牛多言而躁,问仁于孔子。孔子曰:‘仁者其言也讱。’”根据司马迁的这一说法,孔子的答语是针对问者“多言而躁”的缺点而说的。

12.4司马牛问君子。子曰:“君子不忧不惧。”

曰:“不忧不惧,斯谓之君子已乎?”子曰:“内省不疚,夫何忧何惧?”

【译文】司马牛问怎样去做一个君子。孔子道:“君子不忧愁,不恐惧。”司马牛道:“不忧愁,不恐惧,这样就可以叫做君子了吗?”孔子道:“自己问心无愧,那有什么可以忧愁和恐惧的呢?”

12.5司马牛忧曰:“人皆有兄弟,我独亡⑴。”子夏曰:“商闻之矣: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。君子敬而无失,与人恭而有礼。四海之内,皆兄弟也——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?”

【译文】司马牛忧愁地说道:“别人都有好兄弟,单单我没有。”子夏道:“我听说过:死生听之命运,富贵由天安排。君子只是对待工作严肃认真,不出差错,对待别人词色恭谨,合乎礼节,天下之大,到处都是好兄弟——君子又何必着急没有好兄弟呢?”

【注释】⑴人皆有兄弟,我独亡——自来的注释家都说这个司马牛就是宋国桓魋的兄弟。桓魋为人很坏,结果是谋反失败,他的几个兄弟也都跟着失败了。其中只有司马牛不赞同他这些兄弟的行为。但结果也是逃亡在外,死于道路(事见《左传》哀公十四年)。译文姑且根据这种说法。但我却认为,孔子的学生司马牛和宋国桓魋的弟弟司马牛可能是两个不同的人,难于混为一谈。第一,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既不说这一个司马牛是宋人,更没有把《左传》上司马牛的事情记载上去,太史公如果看到了这类史料而不采取,可见他是把两个司马牛作不同的人看待的。第二,说《论语》的司马牛就是《左传》的司马牛者始于孔安国。孔安国又说司马牛名犂,又和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说司马牛名耕的不同。如果孔安国之言有所本,那么,原本就有两个司马牛,一个名耕,孔子弟子;一个名犂,桓魋之弟。但自孔安国以后的若干人却误把名犂的也当作孔子学生了。姑识于此,以供参考。

12.6子张问明。子曰:“浸润之谮,肤受之愬,不行焉,可谓明也已矣。浸润之谮,肤受之愬,不行焉,可谓远也已矣。”

【译文】子张问怎样才叫做见事明白。孔子道:“点滴而来,日积月累的谗言和肌肤所受、急迫切身的诬告都在你这里行不通,那你可以说是看得明白的了。点滴而来,日积月累的谗言和肌肤所受、急迫切身的诬告也都在你这里行不通,那你可以说是看得远的了。”

12.7子贡问政。子曰:“足食,足兵⑴,民信之矣。”

子贡曰:“必不得已而去,于斯三者何先?”曰:“去兵。”

子贡曰:“必不得已而去,于斯二者何先?”曰:“去食。自古皆有死,民无信不立。”

【译文】子贡问怎样去治理政事。孔子道:“充足粮食,充足军备,百姓对政府就有信心了。”

子贡道:“如果迫于不得已,在粮食、军备和人民的信心三者之中一定要去掉一项,先去掉哪一项?”孔子道:“去掉军备。”

子贡道:“如果迫于不得已,在粮食和人民的信心两者之中一定要去掉一项,先去掉哪一项?”孔子道:“去掉粮食。[没有粮食,不过死亡,但]自古以来谁都免不了死亡。如果人民对政府缺乏信心,国家是站不起来的。”

【注释】⑴兵——在五经和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中,“兵”字多指兵器而言,但也偶有解作兵士的。如《左传》隐公四年“诸侯之师败郑徒兵”,襄公元年“败其徒兵于洧上”。顾炎武、阎若璩都以为五经中的“兵”字无作士兵解者,恐未谛(刘宝楠说)。但此“兵”字仍以解为军器为宜,故以军备译之。

12.8棘子成⑴曰:“君子质而已矣,何以文为?”子贡曰:“惜乎,夫子之说君子也⑵!驷不及舌。文犹质也,质犹文也。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。”

【译文】棘子成道:“君子只要有好的本质便够了,要那些文彩[那些仪节、那些形式]干什么?”子贡道:“先生这样地谈论君子,可惜说错了。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。本质和文彩,是同等重要的。假若把虎豹和犬羊两类兽皮拔去有文彩的毛,那这两类皮革就很少区别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棘子成——卫国大夫。古代大夫都可以被尊称为“夫子”,所以子贡这样称呼他。⑵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——朱熹《集注》把它作两句读:“惜乎!夫子之说,君子也。”便应该这样翻译:“先生的话,是出自君子之口,可惜说错了。”我则以为“夫子之说君子也”为主语,“惜乎”为谓语,此为倒装句。

12.9哀公问于有若曰:“年饥,用不足,如之何?”

有若对曰:“盍彻乎?”

曰:“二,吾犹不足,如之何其彻也?”

对曰:“百姓足,君孰与不足?百姓不足,君孰与足?”

【译文】鲁哀公向有若问道:“年成不好,国家用度不够,应该怎么办?”

有若答道:“为什么不实行十分抽一的税率呢?”

哀公道:“十分抽二,我还不够,怎么能十分抽一呢?”

答道:“如果百姓的用度够,您怎么会不够?如果百姓的用度不够,您又怎么会够?”

12.10子张问崇德辨惑。子曰:“主忠信,徙义,崇德也。爱之欲其生,恶之欲其死。既欲其生,又欲其死,是惑也。‘诚不以富,亦祗以异⑴。’”

【译文】子张问如何去提高品德,辨别迷惑。孔子道:“以忠诚信实为主,唯义是从,这就可以提高品德。爱一个人,希望他长寿;厌恶起来,恨不得他马上死去。既要他长寿,又要他短命,这便是迷惑。这样,的确对自己毫无好处,只是使人奇怪罢了。”

【注释】⑴诚不以富,亦祗以异——《诗经·小雅·我行其野篇》诗句,引在这里,很难解释。程颐说是“错简”(别章的文句,因为书页次序错了,误在此处),但无证据。我这里姑且依朱熹《集注》的解释而意译之。

12.11齐景公问政于孔子。孔子对曰:“君君,臣臣,父父,子子。”公曰:“善哉!信如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,虽有粟,吾得而食诸?”

【译文】齐景公向孔子问政治。孔子答道:“君要像个君,臣要像个臣,父亲要像父亲,儿子要像儿子。”景公道:“对呀!若是君不像君,臣不像臣,父不像父,子不像子,卽使粮食很多,我能吃得着吗?”

12.12子曰:“片言可以折狱⑴者,其由也与?”

子路无宿诺⑵。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根据一方面的语言就可以判决案件的,大概只有仲由吧!”

子路从不拖延诺言。

【注释】⑴片言折狱——“片言”古人也叫做“单辞”。打官司一定有原告和被告两方面的人,叫做两造。自古迄今从没有只根据一造的言辞来判决案件的(除掉被告缺席裁判)。孔子说子路“片言可以折狱”,不过表示他的为人诚实直率,别人不愿欺他罢了。⑵子路无宿诺——这句话与上文有什么逻辑关系,从来没有人说得明白(焦循《论语补疏》的解释也不可信)。唐陆德明《经典释文》云:“或分此为别章。”

12.13子曰:“听讼⑴,吾犹人也。必也使无讼乎!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审理诉讼,我同别人差不多。一定要使诉讼的事件完全消灭才好。”

【注释】⑴听讼——据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,孔子在鲁定公时,曾为大司寇,司寇为治理刑事的官,孔子这话或许是刚作司寇时所说。

12.14子张问政。子曰:“居之无倦,行之以忠。”

【译文】子张问政治。孔子道:“在位不要疲倦懈怠,执行政令要忠心。”

12.15子曰:“博学于文,约之以礼,亦可以弗畔矣夫!”

【注释】⑴见雍也篇第六。

12.16子曰:“君子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恶。小人反是。”

【译文】孔子说:“君子成全别人的好事,不促成别人的坏事。小人却和这相反。”

12.17季康子问政于孔子。孔子对曰:”政者,正也。子帅以正,孰敢不正?”

【译文】季康子向孔子问政治。孔子答道:“政字的意思就是端正。您自己带头端正,谁敢不端正呢?”

12.18季康子患盗,问于孔子。孔子对曰:“苟子之不欲,虽赏之不窃。”

【译文】季康子苦于盗贼太多,向孔子求教。孔子答道:“假若您不贪求太多的财货,就是奖励偷抢,他们也不会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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